“啪！”长蛇狠狠地抽打在了江流儿的身上，把他抽翻在地。
“为什么……”慧云的兜帽已经被风垂落了，露出了他那本该是和蔼的面孔。
雨水落在他的脸上，顺着下巴滴落，显得狼狈不堪。
“为什么不给我！”又是一道长鞭。
“咳咳！”江流儿艰难地支起身子，跪在地面上。
此时此刻，他身上布满了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他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了。
“慧云师弟，你真的想好了吗！”
“师兄，你说过的，你会帮我的。”
“慧云！”江流儿咳出一口鲜血，血腥的味道充斥着他的牙间，更让他难受的是身上的伤痕。
雨水滴落下来，血水与雨水混合在一起，让他感到滋啦滋啦的疼痛感。
“慧云师弟，收手吧。”
“师兄你知道吗？”慧云忽然停止了攻击，掩着半边面孔。
“当年就是在后山。在后山你救下来一条小蛇，给我的伤口敷上了药。没有师兄你，我早就死了啊！”慧云开始痴狂地大笑。
“我不过是杀了几个无关紧要的灵，除灵师那帮家伙就把我打成最虚弱的样子。所以师兄啊！你还是会和以前一样救我的吧。”
“慧云！”江流儿半跪在地上，直立起他的脊柱，直视着慧云，“这些年来，你一直在问我为什么师傅不待见你。”
江流儿忽然笑了，嘴角挂着鲜血，“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一天是诚心向佛的啊！”
“你！”慧云恼羞成怒，操纵着蛇影就要向他穿刺而来。
可是他的动作停住了，他看着江流儿的手，开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
“假如你要的是这个的话。”
江流儿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巧的木鱼，此刻它已经被血液抹上了一层邪样的红色。
“那就给你吧。”
……
“唔”宫小雨从昏迷当中醒来，眼前还是漫天的大雨。
远处是慧云以及……
那个一直在保护着她的笨蛋。
已经遍体鳞伤的那个人将一件小巧的物件抛向了慧云——那是一件木鱼。
代表着他们羁绊的那件木鱼。
黑影顿时停下了蛇的攻击，欣喜若狂地向那件木鱼扑去。
——是我的了！
——是我的了！
——只要得到这份气运，什么天道，什么命运，通通都拿我没办法！
他再也无法忍受如今破败的身体。
蛇在他的身后弓起身子，蓄势待发。
只要吸收了里面的气运，他就能重获新生！
蛇影贯穿了木鱼，将它击得粉碎。
然后雨依然在下
……
……
“江流儿！”宫小雨拼命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身上的束缚忽然松开了。
她奋力地挣脱了蛇的缠绕，想着江流儿冲去。
“什……什么情况！”慧云吃惊地看着在空中破碎的木鱼。
那仅仅是一个木鱼，碎片上还有着木质的纹路，木鱼碎片就这么落到了地面上，沾染了污泥。
然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咳咳。”江流儿再度咳出一口鲜血。
木鱼被贯穿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也跟着发生了剧烈的疼痛。
——那个木鱼已经和你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假如你失去了这份气运，或者木鱼破碎，紧接着的，就是你的死亡。
——所以，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他望向远处，慧云还呆呆地趴在地上，手里捧着沾染了泥土的木鱼碎片。
即便碎裂的木刺扎破了他的手心，血液顺着雨水缓缓流下。
“当然是准备好了啊，大师。”江流儿轻笑着，他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好像有什么人冲到了他的身边，紧紧地拥抱着自己，不停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醒醒……”
“你快醒醒啊！”
他拼命地睁开眼，想要再一次看清她的面孔。
好可惜啊……
黑暗逐渐笼罩了他，大雨淋到自己的身上。
有点冷。
……
……
——坐吧。
江流儿拉开椅子，在那个人的对面坐下。
——这里是哪里？
——这里吗？
对方环顾了一下四周，空荡荡的，一眼望去无边无际。
他托着下巴，认真地思考着。
——我也不清楚。
半晌，对方忽然微笑着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清澈的眼眸眯成了一条缝。
——我是死了吗？
——不知道，也许吧。
这样吗？
江流儿往椅背靠去，抬起了头仰望着天空，灰蒙蒙的，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你为什么要把那个木鱼给他呢？
对方忽然问道。
——因为缘。
——缘？
——慧云师弟他，与佛家无缘，把木鱼交给他，也没有用。
江流儿尴尬地摸了摸头。
他的目光触及远方，不知道那个叫做宫小雨的女孩逃掉了没有，她与木鱼有缘，木鱼破碎释放的气运，应该能够让她短暂地恢复一些实力，足够她离开了。
真是的，还挺想再见她一面啊。
这十几年来，他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佛与灵，人与妖，这些东西，他一直都在思考着。
——慧云师弟他，会怎样呢？
听闻对方提起师弟，他忽然想问道。
兴许这次大闹了一场，传说中的除灵师可能会嗅到了他的痕迹来追杀他吧。
对方倒是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是转头望向了远方
江流儿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那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纯粹的白色。
但对方的眼神是如此专注。
仿佛那边应该有一扇窗台，他的目光穿过窗台，落在了院子里的藻荇交横。
——下雨了，也许会刮风，也有可能会打雷，总之天气不太好。
这是什么鬼答案？
然后双方再次陷入了沉默
……
他的目光收回到对方身上，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
——什么是佛呢？
对方微笑着摇了摇头。
——你已经知道了。
——佛在哪里呢？
——在这。
对方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他的心口。
——在你心里。
江流儿看着他，迷惘的眼中忽然如同破云见雾一般明晰了。
——我明白了。
对方眼中星眸微转，托着下巴，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倒是还有一件事。
——请讲。
——有一个老人，用自己的寿命为你换了一线机会。
江流儿眼中忽然闪烁了一下，他似乎明白了点什么，不过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他在等对方的话。
——不过并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你愿意放弃你所得到的东西，来作为交换吗？
江流儿忽然笑了，他笑的很坦然。
——自然
对方似乎并没有特别惊讶的样子，一切仿佛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宛若全知全能的神明。
——去吧，去做完你没做完的事情。
他对江流儿留下了最后一句话。
江流儿恭敬地起身向对方行礼，他已经有了新的方向了。
——再见，大师。
——再见，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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